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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入垂芳殿,一股浓郁的药味就往鼻尖里窜。

敬帝不由蹙眉,他在门前站定,问身后的徐有福:“人醒了吗?”

徐有福胆战心惊道:“回陛下,公子还是未醒。”

刺客一事已过去几日,楚既明脖子破了点皮,手臂被刺客划了一刀,却到今日还未醒,可见那毒多么厉害。

整个太医馆都被惊动了,御医们整日进出,又被皇帝阴沉着脸轰出去。

楚既明还是处于昏迷状态,怎么都不醒,仿佛药石无医。

这几日敬帝日日来垂芳殿,一待就是一整日,将自己闭在房内不准人进。徐有福心中纳罕不已,实在想不通二人素为仇敌,敬帝甚至将其剥爵除籍,如今怎么又作出一副十足兄长的姿态。

敬帝坐在床头,凝视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

对方紧闭着眼睛,无声无息,生仿佛死。

敬帝将手放在他的心脏的位置,才确实感觉到了微弱的跳动。

他将自己的脸贴向楚既明的胸口,慢慢地闭上眼睛。

“查出来了?”

敬帝坐在院内的梨树下,面无表情,手指甲抠进了桌面上凹下去的缝隙里。

黑衣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前跪下。

“刺客体内带着和之前的杀手一样的毒。如陛下所料,是太子余党派来的人。”黑衣人略一顿,又道,“刺客虽是冲着陛下而来,却并不恋战,转身便跑入垂芳殿,想来目标原本就是公子,只是竟会对公子下手……属下实未料到,也想不通。”

指甲在石缝里磨出刺耳的声音,敬帝脸上如罩了一层冰霜,牙齿咬得两腮发紧。他许久没有说话。

开口时,那声音仿佛是从肺里挤出来,要挤出了血来。

他说:“是我错了。”

树根死了,蔓延出的枝节也暂时能活一阵。楚承钧知道楚既明是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筹码,他也一直在等着他们的垂死挣扎,绝地反击。

他以为刺客是要来带楚既明走,他以为楚既明和刺客是串通好了,他以为所谓的人质是在做戏给他看。

这些或许他都没有猜错,但他犯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大错,他以为楚承钧至少不会真正地想伤害楚既明。

他想的是,楚既明至少,也当了楚承钧十多年的弟弟。

而他犯的最根本的错,是把保护楚既明,这个本应他自己承担的责任,放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早该明白,楚既明从来不是在楚承钧的羽翼下,相反,楚既明是楚承钧最彻底的矛,和最彻底的盾。刺不透敌人,便只有折断自己,挡不住兵刃,则只有洞穿自己。

他轻率地赌了这一把,他可能会害死楚既明。

指甲在石桌上过度用力地摩擦,使他的指尖微微渗出血,敬帝慢慢地,难以承受似的,弓起了背。

黑衣人沉默地跪着,片刻,道:“公子好歹做了楚承钧十几年的弟弟,谁也不会想到,楚承钧竟也能下得了手。何况当时情急,不论刺客目的究竟是谁,陛下的做法,都是最稳妥……”

“住嘴!”敬帝遽然发怒,声音都仿佛撕破一般,使他从喉咙里说不出话来了,沙哑得几乎无声,他道,“滚。”

黑衣人垂下头去,再不敢说一字,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皇宫发出布告,以高官重禄,寻求能解世间不能解之毒的名医。

一时皇宫熙之攘之,聚满天下名家妙手。

半月后,一名浪迹四方,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游医,冠绝天下名医,敬帝拜之大国医。

楚既明自一阵剥筋蚀骨的痛楚里醒来,手脚好像都麻木了,动弹不得。

他勉力地掀开一点眼皮,看见一个人影立在床前,但是疼痛使他眼前一片模糊,竟看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而后那个人俯下身来,手指克制不住颤抖似的,紧紧地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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