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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宁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扣动扳机了。

愤怒冲昏头脑,手上攥着能夺人性命的东西,子弹穿透血肉时,顾时安抑制不住的呻吟提醒他,这也是个凡人,他会死。

而自己居然就要杀了他。

他看不懂顾时安,上一刻毫不留情地在自己身上施予暴行,哪怕将他拉进地狱也不肯让他走;下一秒便能随手扔给他一把枪,让他杀了自己。

就好像……他要抛弃自己一个人去死一样。

脑子里划过这念头时,沈逸宁心里一滞,手心抓着枪柄的力度大得似乎要把它捏碎。割手的痛觉提醒他,绝对不可能对顾时安这个人有什么理性的期望。

他是个疯子,入骨的自私与冷漠只能将周遭一切毁灭。沈逸宁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对他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名为暴戾的藤蔓将理智的核缠绕裹挟、试图挤碎。他抑制住内心勃发的失控,咬着牙根问他:“顾时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时安其实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自从他回L城以来,再也没有人能伤他到这种地步,哪怕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超额分的疼痛还是让他整个身体都像被火烧火燎一般。

听到沈逸宁咬差不多牙切齿的问句,顾时安觉得好笑:“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心软?”

话音未落,似乎在反驳他一般,冰凉的枪管抵达他的后背,位置正好是心脏后方,竟然也诡异地减轻了几分血液灼烧的痛觉。

顾时安没挣扎,确切说,他也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他趴在被血液浸泡透的床单上,等着最后一发子弹将心脏打碎。

他自内而外早就被名为仇恨的有毒汁液泡烂了。而如今支撑到活到现在的事情已经完成,他也没什么在这个恶作剧般的世界里继续存活下去的必要了。

不用沈逸宁提醒,他也知道自己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沈逸宁当时带出来的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只会抢占和吞噬。他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是沈逸宁给他的一刀让他想起来,他抢来锁在身边的这个人,在恨意浇筑下,早就没有他可用来利用的歉疚了。

但是他还是不能放手。

既然沈逸宁没有任何错,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他会为之牵绊住的东西。沈逸宁亲手杀掉他,过去的一切东西,连带那个不知真假的秘密,都会被他一起带下地狱。

一切就都结束了。

而那个自己有意纹在他脖子上的纹身,会让他一辈子也带着自己的痕迹,怎么也去不掉。

哪怕是恨,他也要沈逸宁永远记着他。

他在意识混乱的前序里冷静想着:恨比爱长久得多。

沈逸宁低头看他。心头的惶然愈加膨胀。

他确信自己怨恨这个让自己无数次陷入绝境的人,确信自己无时无刻不想永远逃离他身边,那么这一刻,快要冲破心底的巨大悲恸又是什么呢?

在房间中愈加浓郁的血腥气味里,他短暂地迷茫了。

这一楼层的人已经被顾时安清空,经过消音的枪声在房间响起时,像只没有实体的幽灵回荡盘旋。

沈逸宁自言自语说:“够了。各不相欠了。”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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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畔守了顾时安三四天,好不容易被他打发走,还没在床上睡着,就被催命的电话铃声吵醒。

电话那头手下说,顾时安快死了。

楚畔脑子一片白,愣神几秒,骂了一句“你他妈要死快死”后,便抓起衣服跑出房门。

苏乐和医院排得上号的临床医生早就进了急救室,楚畔拉着一个出门取东西的护士问了一下,脸色阴了下来。

身上中了三枪,大出血,深度昏迷。沈逸宁不知所踪。

他点了支烟,伸脚狠狠踹向旁边等着的手下肚子,语气不善:“还他妈在这杵着?等着我给你找人还给你发钱是吧?”

旁边站着的人退了几步,迟疑看他:“楚哥……顾哥昏迷之前……他说不准我们追。”

“嗯?操他妈的这臭婊子……”楚畔咒骂一句,片刻后意识到什么不对,“等等……你们是怎么知道出事儿的?”

对面两人扫视一眼,吞吐说:“玻璃被打碎了……动静特别大……”

楚畔听完凉薄笑了:“顾时安快死了算了,真他妈活该。”

不知是有意无意,三枪一枪射进左手手臂,一枪射入肩膀,一枪没入腹腔,却刚好避开要害器脏。

然而等手术结束麻药失效,他却还一直昏睡。身上刀伤和枪伤杂糅混合,快将他浸没在名为疼痛的海里,意识却沉浸在混乱的亢奋中。这种疼痛陌生却熟悉,仿佛带他回到每晚都在等那个性情恶劣的男人在他身上试各种器具的时候。

顾时安睁开眼,默默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在视线里聚焦清晰,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楚畔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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