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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蒂凡不喜欢新来的男仆。

尽管他的父母对这位新雇员十分欣赏。

他今年十五岁了,开始有了大男孩的样子,理应避开性别之嫌,再由保姆或女仆照顾是不妥当的,母亲指派新来的男仆莱纳特照顾他日常起居。莱纳特成了他的贴身侍从。

“你对莱纳特有什么不满意的?”母亲说话时没有回头,对着妆镜对照哪一对耳坠和她今天的白色小礼帽更合称。施蒂凡从镜子里看见远景的自己——一个美丽女人身后形象模糊的金发男孩。

“他……”

施蒂凡不想让母亲认为他在抱怨,他一向是个乖孩子,从不会忤逆父母的意志。但他不能再忍受那个男人的存在……那个男人……

他说不清是哪里不对。也许是莱纳特看他的眼神。他常常感到那男人热烈的注视,就像是目光也有温度。但当他鼓起勇气回看,对方却只是谦卑地低下头,不接应他的视线。

“他做事的时候总是……碰到我。”

”他替你穿衣服穿鞋子,当然会碰到你。”母亲不耐烦地说,“你指望什么?他念个咒语让东西飞起来?”

母亲认为他只是不喜欢被保姆以外的人照顾,假以时日总会习惯。

“莱纳特是个好帮手,别太刁难他。你知道这年头要找个可心的仆人有多难吗。”

施蒂凡不再说话,他不愿意和母亲争辩,那只会带来更多挫败和羞辱。

“知道了,妈妈。”

“好孩子。”母亲敷衍地称赞他,“下楼去吧,你爸爸在等你。”

施蒂凡道别后离开母亲的房间。父亲允诺今天要带他骑马,说是“允诺”,其实更像是父亲自己兴趣使然,他想做些“父子之间该有的”亲情活动,尽管骑马或狩猎并不是施蒂凡的爱好。

他穿着莱纳特今早为他准备的猎装,那些灵巧的手指为他系领巾时,隔着衬衫隐隐擦过他敏感的脖颈和锁骨。

真的只是错觉吗……?他疑心莱纳特总在故意碰触他,当他穿戴完毕还要用衣刷在他身上刷几下,除去所谓“早晨放置时落的灰尘”。那些细细的刷毛像无数蛛脚,明明只是扫过外衣表面,却仿佛直接搔弄着他的身体。

练马师和马倌牵来了主人豢养的良马。父亲愉快地跨上马背,坐骑在他身下轻快地踏着步子。

“来吧,我的好孩子。”父亲邀请他。

施蒂凡仰望着面前的高大动物,那是一匹杂灰色的成年牡马,由饲育者精心保养的皮毛下面,看得到刚健的肌肉起伏。施蒂凡不喜欢这畜生,它让他想起莱纳特整洁的外套衣袖下面若隐若现的上臂肌肉。

“我扶您上马,好吗?”莱纳特在一旁,用他惯有的柔和口吻说。

施蒂凡不想接受仆人的帮助,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的身高已经和父亲相差不多(尽管他父亲不算是高个子),但骑猎并不熟练,单独上马还是有些困难。

他一脚踩上马镫,莱纳特的手——那双灵活、修长的手——托着他的臀和腿,送他上马。留在身上的触感令他一阵恍惚。他感到莱纳特在他臀上轻捏了一下……不,是按了一下……不,也许只是推他上马的动作……不。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以及莱纳特的手是否真的有过多余的停留。

我是不是疯了?他坐在马上颠簸着,头脑混乱,感觉手脚发凉。

骑行归来,父亲和出门迎接的莱纳特说说笑笑;施蒂凡觉得,与自己相比莱纳特更像这个家的一员。好像全家人都被这个看似忠实的男人蛊惑了。

他没有等莱纳特或马倌来扶他下马,执意自己跳下来,落地时稍稍扭痛了脚踝。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父亲说了一句。这让施蒂凡紧张起来,他害怕被父亲——被任何人——看到他的失误或窘迫,为此,他忍着疼痛强迫自己保持看似正常的走姿。

他一直都是让父母安心的好孩子。

所以……那种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种……肮脏的、神所憎恶的罪孽……如果说是他在那个男人心中激起了罪恶的想法,他是否也同样有罪?如果父母知道他成了罪人眼中的甘美果实,是否会认为他也和那罪行一样肮脏?

倘若遭到揭发,莱纳特会不会指控小主人诱惑他?就像所有那些对少女欲行不轨的男人会说的。

父母会相信他。施蒂凡悲观地想。当然他们会辞退这个有可耻癖好的仆人,但从此再也不会用过去那样安心的目光注视他们的长子。他们会视他为怪物。

必须保持沉默。施蒂凡这样决定了。更何况,莱纳特对他的观察或碰触,还没有一次确然称得上”不轨“。

“哎呀,伤得不轻啊。”莱纳特为他脱掉靴袜后,看着踝部的淤血感叹道。

“告诉他们我有点不舒服,不吃午饭了。”

“是。”莱纳特点头应承,“需要我叫医生来吗?”

“不!”施蒂凡断然否决,“不要叫医生。让我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他不想医生到访惊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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