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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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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太阳微微冒出了个头,院里养的老公鸡大了个长鸣。

孟荣从床上爬起来,微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正想去打桶井水洗脸,一抬手,却碰到了一个滚烫的躯体。

孟荣一怔,转头看向了身边把尽力自己蜷成了一团,却依旧占了他大半个床的男人。

“.……”他张了张嘴,没出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干了什么——他把穆洪捡回了家,一个两年前还在沙场上和自己杀红了眼拼命的敌国将军。

若是放做以前,孟荣大概会一刀毫不留情的杀了他。然而现在他早已卸甲归田,做了夫子,夫子还是不要杀人的好,尤其是,昨日那般凄惨样子的男人。

孟荣尽量不惊动男人的下了床,去门口挑了桶井水,回来倒进炉子里烧热了。昨天把男人背回家已经接近深夜,还没有来得及给男人做清理,两人便疲累的双双睡着了。其实孟荣的体力不至于这么差,前提是男人安安稳稳呆在他背上,而不是瘸了一条腿还挣扎了一路,搞得彼此都精疲力竭——他有点后悔自己昨夜为何没有打昏他。

待孟荣端着热水盆,肩上挂着条毛巾回到卧室后,便瞧见那原本蜷成一团的男人已然醒了过来,双手撑床,费劲的直起了身子,表情略带茫然,两颊还有一抹病时的微红。他身上穿的只有一件打底的布衫,实际上已被撕扯的稀巴烂,根本遮不住身体,昨夜天太黑还看不清楚,如今微光从窗户里透过来,正打在了男人布满青紫咬痕和鞭伤的皮肤上,配着男人深色的皮肤、蕴含力量的肌肉,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孟荣喉头一紧,默默把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上前一步把水盆放到了床侧的木桌上,又从木桌的抽屉里取出了几瓶伤药。

“干什么……”穆洪自他进屋后浑身肌肉就绷了起来,像头警惕又易怒的豹子。

孟荣把毛巾放进盆里打湿,拧了拧,转过身去上了床。他伸手摁住那使劲搬着自己右腿想要往床下挪的男人,只往男人肩头灌了股内力,便让人成功仰倒了下去。

“只是给你擦身子和上药,别乱动。”孟荣淡淡说道,眉头蹙了起来,若是男人还像昨天路上那样折腾,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保持耐心,他实在不想让男人断胳膊断腿。好在对方只是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毛巾。

“老子自己会擦!”穆洪说着瞪了孟荣一眼,那眼里带着愤怒和慌张,眼圈却是红的。

孟荣从没看到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一时松了神,回神时穆洪的拳头便落在了小腹上。身体下意识作出回应,他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摁上了命门。幸而穆洪此时没什么力气,腹部不算太疼,孟荣轻吐了口气,下一秒又诧异的挑起了眉毛。。

“嗯……?”他静静摁了男人手腕一会儿,又把手伸到了男人的丹田处,那里的皮肤冰凉,完全没有发烧的滚烫,孟荣试着往里灌了些内力,却感知到了里面一片荒芜。

“你武功呢?”

“没了。”穆洪不自在的撇过头去,手握成了拳头。

孟荣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同为浴血沙场的人,他知道武功对穆洪意味着什么,是护身的铠甲,亦是身为武者的骄傲。

“在战场上?”他张口问道,随即意识到了此举是在揭人伤疤。

果真,穆洪眼睛更红了。“老子不需要你的关心,孟大将军。”野豹子对他呲起牙,隐忍着怒气,伸手用力指了指屋门,“现在,滚出去,老子自己整!”

“不行,你伤太多。”孟荣没让他如愿,倒不是想辱他,只是穆洪身上实在伤口太多,新的旧的,结痂的化脓的,表层的体内的,还有乱七八糟的体液和泥土,实在不好一人打理。他从床边拿了条束发的带子,把穆洪的双手紧紧捆在了床头。

“我不想弄伤你,所以你最好别和昨晚一样。”他再次警告不听话的穆洪,拿起毛巾敷上了男人的前胸。穆洪咬着牙“嘶”了一声,可手被绑着,身体又被孟荣用力摁着,实在是没力气挣动,便只好握紧拳头任由那湿布擦上自己的伤口,从肩头的咬伤到胸腹的鞭痕,从细碎的口子到青紫的瘀伤。很快,那原本干净的白毛巾就被血水和污泥染成了脏布。孟荣于是换了块新的,继续擦洗。

待到那沾着温水的步移到穆洪微张的腿间时,穆洪终于忍不住低吼出了声,两条结实的长腿紧紧并在一起,不让孟荣碰触到里侧。

“滚……快滚!”

然而孟荣并不理会他此刻的虚张声势,他双手一使力便把穆洪的两腿掰开,随即伸出膝盖抵在中间,阻止了穆洪想再次合拢的欲望。

“孟荣!”穆洪包含怒气的吼了一声,却在湿布碰到腿间伤处的下一秒噤了声,倒吸了口冷气后,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疼,是真的疼。原本麻木的伤被突兀的温湿刺激,就像是冰冷许久的手突的被热水烫了一下,细密的疼痛被唤醒,从红肿的外部到不断畏惧着瑟缩的内壁,由弱到强,迟迟不能消退。穆洪的前二十多年,经历的所有痛都是快刀斩乱麻的,虽然有的撕心裂肺,有的无足挂齿,但都是一刀换一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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