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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化灰(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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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化灰

商玦坐在地上,默默地望着床上陈氏那仿佛浸在血水里的尸体,这就是这个女人的一生,只活了二十六年,因为没有生出儿子而备受丈夫冷落,每天无声无息地活着,仿佛一个多余的人。她的世界就被局限在这小小的房屋里,毫无出路,除了生儿子,也别无其她改变处境的希望。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没有空间,未来会怎么样?商玦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天已经大亮了,桑平去将这事禀告了里正,里正带了一个婆子来草草看过了,显然是难产致死,并无别情,又有仇妈妈的人证,于是便问桑平:“大郎烦恼!娘子后事要怎的料理?”

桑平一脸悲戚,道:“如今天气炎热,只在家里停放三日便了,然后到城外烧化。”

里正点头道:“也是的。”

仇妈妈张罗着要跟来的几个火家将陈氏的尸体放入棺木之中,众人七手八脚抬了,棺材放在堂屋,这边谭氏便将床上的铺盖都换了,把那浸透了鲜血的被卧扯下来,一会儿桑平拿出去丢掉,然后换了一条干净床褥,至于席子过一会儿桑平丢了旧铺盖回来顺便买一张新的,大夏天的没有竹席真的不成。

然后仇妈妈主张着要桑平拿出一吊钱来与里正,少不得与几个伙计分分,后天出殡火葬还要靠他们出力。

当天晚上桑平便摆了一桌请左邻右舍,娘子现在死了,这些屋子里的事情就全靠谭氏和仇婆婆张罗,谭氏倒也罢了,是自家人,仇婆婆五十多岁一把年纪从昨晚忙到现在,这人情可大了。

商玦在卧房里听着外面八九个街坊邻居一起喝酒,虽是死了人的酒席,却也热热闹闹,只听杯盏之声和说话声不断传来,有人正和桑平说:“大郎苦恼。娘子青春正好,忽喇巴就这样没了,抛撇下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小的刚离娘胎,大的也才两岁,可怎么过日子么!”

“唉,乌二哥,偏生我是这样遭劫的,好不容易有了儿子,本想着终于有了奔头,今后好好过日子,偏生房下就这样去了,只这一天我便巴劫得茅焦火辣,后面还不知怎的挨哩!”

几个邻舍都道是桑平辛苦。

仇婆婆劝慰道:“大郎看开些,虽然小的让人操心,但大丫头好歹省事,娘子从前就说,这姑娘半点不要人操心,有时候忘了,大半天不喂,也不见她哭一声,倒是个踏实的人儿,好耐性。老身就住间壁,除了昨儿晚上,这一年来也没听过她哭闹,且是安静。”

桑平“咳”了一声,说:“她这份耐性若是个男孩,可知好哩,大一点就让他好好读书,定然坐得住,不似那等屁股上长钉子的小子,这般性情将来定能读出头来,得个一官半职,我桑家也光宗耀祖,如今是个女孩儿,只好养到十三四岁梳起头来给人家做媳妇去吧。”

仇婆婆不以为然地说:“大郎啊,你见识忒浅了,你且看看东京的热闹,不说别的,就说丁都赛,成天搬演琼莲女、孟姜女、卓文君,多少人看她的剧?有个不能赚钱的?还有打鼓板的陈宜娘,唱赚的媳妇徐,影戏的黑妈妈,说经浑经的陆妙静,哪个不是一帮人捧着?说句话不怕你怪,你又不是那大户人家,生儿子承受万贯家财的,咱们东京城里,女儿若是生得好,比儿子还有用呢。要说你那大姑娘的是灵光,平时不见她哭,昨晚紧要关节处她可便哭出来了,一下子把老身都叫醒了,乃是个有灵性的,难保是你家的福星也说不定哩。”

她这一篇话似乎让桑平心中受用了一些,桑平虽仍是说着贬斥女儿的话,口气却已经和缓下来:“误打误撞罢了。就她一天到晚那不出声的样子,若不是降生以来哭过那两回,我还以为她是哑巴哩,能指着这些嘴皮子上的技艺赚钱?她再长大一点,若真能开了窍,学些说唱,有了名头,倒也值钱了,我听舍弟说,老家的镇子上,有个有钱的周财主,买了个叫做‘千一姐’的女孩子作妾,给了官券千缗哩,有这些钱正好给我儿谋前程用。”

商玦在房间里听到他这些话,立刻默默地想:“桑大爷您放心吧,我绝不学任何演艺行业的技能,你绝不会有机会把我卖掉给你儿子换加官费的。”

过了一会儿,房门一开,仇妈妈擎着一盏烛台走了进来,手来还端着一个碗,商玦顿时闻到了一股肉香。

她将烛台和碗放在桌子上,将商玦抱着坐在膝盖上,拿过碗来吹了吹,把碗沿凑到商玦嘴边,说:“快喝吧,虽然娘没了,但是今儿好歹有肉汤喝。”

商玦真的是饿了,这一天到现在她只喝了一碗面汤,现在闻到肉汤的味道,肚子里顿时咕噜噜响亮地叫了起来,肠鸣声音之大连仇妈妈都听到了。

看着小姑娘大口大口地喝肉汤,仇妈妈感慨地说:“可怜的孩子,刚交两岁就没了娘,你那爹刚得了儿子,哪还有心思顾着你?今儿若不是我看着,你一天都未必能喝得到一碗水,今后可怎么办哟!姑娘哦,你从前晓得事情,今后更要伶俐些,见事不对马上闪到一边去,唉,别人家的事我也管不得那许多,你自求多福吧。”

商玦眼泪汪汪地想着:“一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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