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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人间(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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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着我的眼睛,笑着说,“看月色。”

可我无心月色,他那苍白的脸,畅快的笑,在我余下二十年的生命里熠熠闪光。

他是我的下属,跟着我刀口舔血,也跟着我床上翻云覆雨。

我喜他红衣。

红色显白,他本来就很白,五官立挺

,薄唇剑眉,我觉得教中喜欢他的人一定不少。

但是一定没有我喜欢他。

就算他不穿红衣,穿绿的紫的蓝的花的,我都喜欢他,就算他不穿,那我更喜欢他了。

不,我爱他。

爱他双眼氤氲显波光,爱他身姿挺立如傲竹,更爱他醉后艳衣惊鸿。

我疼他受伤时满不在乎的神色,我怜他孤寂故作坚强。

我将他视为人生一部分,爱惜他,保护他,渴望他。

直到那一天到来。

直到那一刀到来。

像是斩断我们之间,蠢蠢欲动的亲密。

那时候我才发现,他在我身边始终未曾出刃,始终犹如困兽囚笼。

我未曾见过他的凌厉刀光对着我,那天我见到了。

我不曾想过,他竟从来也不是我的。

他对我举刀。

还在朝我笑。

讽刺至极。

他愿意把刀背留给我,那是在他忠于老教主背后的唯一一点对我的仁慈。

我厌恶刀剑穿胸而过,我厌恶胸中剧痛,我厌恶他冷漠神色。

我知道,我厌恶他。

是从那天开始的。

可是我厌恶苟延残喘的老教主,已经很久很久了,也防备了很久很久了。

很高兴,在这场动乱中,我赢了。

带着胸口一个大窟窿,和被人伤的体无完肤的心。

我赢得彻底。

我抢来这教,不过三年

我夺来他,也不过三年而已。

所以他从未臣服于我,他从来都只是蛰伏。

就因为我没有用老教主训狗一样的方式么?

我后悔了。

真的。

我亲手斩下老教主的头颅,他在濒临死亡之际嘲讽我,居然对一只畜生动了心思。

畜生?

我嗤笑,拿着手里的血淋淋的剑。

“还真是个畜生,会咬人的那种。”

我暖不了他,他想要做个兵器,想要当狗,那我满足他就是了。

我还是让他穿红衣,血红血红的颜色才配他。

然后我把他拴住,用项圈拴住,铁链的一头在他的项圈上,另一头在我手上。

他并没有很强烈的想要说话的欲望,他在我们撕破脸皮后变得沉默。

我也不需要他说话,我们之间是刀与主人的关系,不需要交流。

我将他日日夜夜压在身下,他不再笑了,神情紧绷,沉默。

他说了第一句话,“杀了我。”

我嗤笑。

“那先让我爽够。”

我做了个梦,梦见一树梨花。

梨花开,喻离人。

我知道我要梦见姐姐了。

梦见那些日子。

那个时候真的很不一样。

我打小流浪在外面,我认了个姐姐,她是雪月阁里最美的人。

她有一次醉了,指着窗外的明月,痴痴望着。

“心有明月,不敢或忘。”

后来她死了,我去晚了,她死在达官贵人床上,是活生生被打死的,可她同时拿自己藏了毒的指甲杀了那贵人,带着一双腐烂的手。

我把她埋在近月台,我希望她离明月近一点,我希望她开心。

她给我遗书,藏在她最喜欢的红衣里。

叫我,活得像个人。

人非三六九等,若命运不公,便抗争命运,她说她什么也没有,唯有一身傲骨。

自此,我爱红衣。

遇见他后,我爱他着红衣。

梦里姐姐笑着对我说,“活得尽兴点儿,人生就这么一遭,总不能像我一样被人踩一辈子吧。”

她喜烈酒,生似烈酒,入尘世,染风尘,受颠沛,爱明月。

我觉得他,很难懂。

他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在以为我睡去后抬起筋疲力尽的手与我轻轻十指相扣呢?

可他如果爱我,为什么,可以毅然决然刺我一刀。

我看着他略疲倦的脸,感到了抽搐般的累,突然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何必磋磨彼此呢。

所以我对他说:“

我要走了,薛红衣,你随便吧。”

他下意识扯了扯我的衣袖,然后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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