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二、伤(1 / 2)

加入书签

手上的动作一瞬间停滞住了,孟荣微微睁大了眼,许久未曾波动的心突然传来了一丝刺痛,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又像被野猫的爪子往心尖上挠了一下。他仿若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不知所措,有一种在无意间偷窥到了别人秘密的慌张。

沉静了许久后,孟荣的嘴里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却让手下的男人惊恐的一抖——他最终还是把手伸进了那受伤的、脆弱的地方,将药膏仔仔细细的抹在了那炙热的、因为痛苦而本能吸吮着他手指的肠壁上。

药一共上了三遍,期间穆洪的身体一直都绷得死死的,却是一句呜咽都没有吐出,他死死咬着枕巾,眼泪却把那布料浸的变了颜色。当一切都结束后,穆洪的力气已经如烟般消散,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他腰一塌,浑身都卸了劲儿,仿佛一具死尸。

孟荣看着这具“尸体”,抿了嘴唇。

“抱歉,”他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穆洪所经历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们此前唯一的交集也只是战场上的你死我活。可孟荣还是无端的感到了难过与愧疚。

“……”男人把头撇到了一边去,不想理会他。

静默良久,孟荣自知自己这般尴尬的坐着只会讨个无趣,便收拾了东西,去柴房给两人烧饭——他昨日给私塾的孩子留了抄写经书的作业,有点长,这两日便放了他们的假,倒是方便了他照顾穆洪,于是待到他把一碗颗粒饱满的白米饭和一盘冒着热气的小炒肉端上卧房的小桌时,已经是日上杆头,天大亮了。

孟荣的亲娘原是酒楼的厨娘,孟荣打小跟在她身边,自然而然就学了一手好厨工,做出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连后来三王爷府里特意聘请的江南厨子都自愧不如。是以当孟荣端着饭用身子推开门的那一刻,床上原本蜷缩成一团的男人就耸动着鼻翼睁开眼,一双泛着外域人特有的深棕色彩的眸子直直盯着他手中的东西。

孟荣将小桌子四脚擦净,搬到了床上男人的身前,又往不适宜有大动作的男人身后塞了个草枕头,好让男人能靠着休息。

“吃吧。”他递给男人一双筷子,可穆洪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沉默着低着头不吭声,自早起清理完伤口后,他便没了初见孟荣时的“生龙活虎”,不再怒骂也不再挣扎,像是只卸了利爪尖牙的野豹子,只能以无言相抗。

孟荣只得把筷子放在了碗上,转身像房门走去,他知道男人短时间内还不想看见他。

然而,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穆洪低哑而微弱的声音:“我……下不了手……”

“什么?”孟荣转过身去,诧异的看向了男人。

穆洪这时已经抬起头,那双在孟荣记忆中,永远蒸腾着蓬勃杀气的眸子里,现下只有暗淡的灰色,连一丁点愤怒的火花也瞧不见了。他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苦笑,可最后也没做出来。他用那双死气腾腾的眼看着孟荣,声音里夹杂着些孟荣从没听到过的软弱与哀求:“我没办法,自尽,孟荣,帮帮我,帮帮我。”

孟荣的心猛地一沉,脱口而出道:“不行,”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立了誓言,卸甲归乡后,不再杀人。”

“你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西戎人,难道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穆洪反问道,眼里终于带了点愤怒的生气,他的音调比之前高了许多,似是在嗤笑孟荣的解释。

孟荣没有回话,反而是上前,坐到了穆洪床边上。

他从穆洪的衬衣里扯出了一条链子——那是一条挂着颗小小的、圆润的翡翠石头的项链,是女子的首饰,可穆洪却一直都戴在脖子上,每次两人在沙场上交锋时,刀光剑影中,孟荣总能用余光瞥到那一抹莹绿。

“你若一心求死,那么我在不在乎,其实并无所谓。”他摸着那颗翡翠石头,手腕被穆洪攥的生疼,可是他的声音依旧清晰而冷静,直击要害,“可你不想死,我就不能帮你。”

“你我是敌人。”

“我早已不在战场。”

“你留我无用。”

“杀你只会更麻烦。”

“……”

穆洪被他说的无法反驳,便只能眼圈红红的瞪着他,手里用劲儿更大,待孟荣实在受不了挣开时,手腕上已有了一圈青色的指印。他揉着手腕,松开了项链,穆洪连忙把那小链子塞回了自己的衬衣里,手指却隔着衣服,下意识的摸着那翡翠石,然后挫败的低下了头。

穆洪的身世在两国军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很早就已经流传开来。穆洪的娘是奴籍,早年家里犯了罪,他娘就被下放到军营里充了军妓,没过几年就生下了不知是哪个西戎士兵的种的穆洪,连带着穆洪从婴儿起就成了奴籍,还是军营里最为下贱的那种。

为了不让自己的生命断送在军营,为了有一点做人的样子,穆洪最终成为了西戎的大将军,靠的只有一个字——杀。

同样是在战场上挥洒过血汗的孟荣,曾几何时是不明白穆洪这种人的,他以为参军打仗只是为国护疆土,守一方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